04角奴
角斗结束,输光了底裤的观众咒骂着纷纷退场,赢了钱的赌徒亢奋的拿着押注票到外场的兑付窗口兑取现银。而那个带着人类来角斗场挑战的蜴族,被恭敬的请到了角斗场的贵宾房里。蜴族同三个手下趾高气昂的进了贵宾房,大马金刀坐下来,两条满是肌肉的粗腿一抬,直接搭在了面前的桌上。才过片刻,角斗场蜴族肥老板已是满脸谄笑的在那劲装老猱和人类管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望见缪疤两腿搭在桌上,皱了皱鼻子,转眼又微笑着道:“缪爷半年不见,在哪找来这么好的货色?”缪疤侧过头,嘴角轻轻一撇:“在剑琴山里捞出来的,怎么,孔老板看上了?”这个角斗场老板名叫孔益,却是与这名叫缪疤的蜴族做过几回角斗奴的交易了;孔益在缪疤对面坐了下来,陪着笑脸道:“我是有意,就怕缪爷不舍割爱。”缪疤晃了晃桌上的两只脚丫,面无表情的答他:“有什么不舍割爱,帝国马上又要投放流放犯人了,老子成天带着个累赘怎么去猎捕新货,孔老板诚心想要的话,这个人类就收六百两银子吧。”孔益抬手抚摩着嘴角,仍是微笑着:“缪爷这胃口太大了,小寨小本经营众所皆知,哪像缪爷的无本生意,缪爷今天才赢了六百两银子,要不,我一起奉上千两,缪爷割爱,如何?”缪疤慵懒的把腿一收,站起身来:“行,我缪某也快人快语。不过,孔老板再替我给这厮留句话,他手上还欠着我几个弟兄的命,缪疤有空还会来惊龙寨找他讨债。”这边角斗场的管事迅速递过来一叠银票,恭恭敬敬的放到缪疤面前的桌上,缪疤大手一抓,塞进了腰间口袋里。孔益又皱了皱鼻头,想来缪疤猎捕这个人类时,还赔了几个手下进去,不过这人类身手高强,缪疤带着他只怕已到过几个大小角斗场挑战,自己下些重注,怕是已赚够了本,只恨自己竟然没留意到一点风声,才让他在惊龙寨又刮走一笔横财。“九月初九将近,帝国又要在青汀山麓林塔投放流放犯,缪爷可是要去捞些好货回来?”孔益起身送别,随口探问他。缪疤粗哑着嗓子干笑两声:“孔老板知道我,这趟活我是一定赶的,缪某也想得些一手的好货,就怕僧多粥少抢不过来。”孔益抚手哈哈大笑:“缪爷带兄弟们到了麓林塔,好货不是手到擒来,谁能和缪爷您抢。到时记得把好货色直接拿来小寨看看,就别带着砸孔某场子了。”听了这话,缪疤也仰头粗声笑起来,拱手道:“托孔老板吉言,缪某就不叨扰,后会有期。”从角斗场出来的明羿,被关在角场边的一间栅房里,默默的坐在靠墙的地上。孔益走到栅门外边,端详了他两眼,嗓音干涩的道:“你是叫明羿吧?”明羿侧过脸来望着他,目光冷漠却不作答,孔益皮笑肉不笑的又道:“我是惊龙寨的老板,缪疤刚把你卖给惊龙寨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寨上的角斗士。”说罢,孔益向身后挥挥手,他身边的两个蜴族把一付拇指粗的链条双头锁丢进栅房里:“把锁头戴上吧,给你换到角斗房去。”明羿沉默了片刻,拣起链锁,分别锁在自己的两手腕的铜镯环孔上;孔益见他扣实了锁链,才命杂役打开栅门,把他带出来。明羿戴着锁链,被两个蜴族仆役带着在角斗场的回廊间兜了两个弯,走到一间阔大的栅房面前,栅房门口是间狭窄的过渡房,仆役把过渡房的栅门打开,然后示意明羿走进去,明羿进去后,外面的栅门“哐”的一声闷响被关上。外边一柄钥匙丢入里间,一个着粗布短衫的猱类走过来,捡起钥匙打开内间门,外面的蜴族又丢进一柄链锁钥匙进来,猱类为明羿把锁链打开,把钥匙和锁链一起从栅门杆间丢出去,带着明羿走进角斗房的里间去,内间门又呯一声重重关上。进得内间,明羿才仔细打量,这室内没有什么像样的摆设,却是相当阔大,有几具简单厚重的训练设备,墙边挂了三个沙袋,还有三套厚实的木桌椅分别摆在房间的不同角落,靠北墙和西墙各摆着三张极厚重的双层木床。角斗房里有三个蜴族两个猱类,还有三个翼手族,这些角斗奴手腕上都套着铜镯,代表他们奴隶的身份。一个渺了一目,脸上还剩下三个眼睛的硕壮蜴族满脸怪异的走到明羿身边,斜眼看着他:“孔益买了个人类?”这个房间里除了明羿,再没有其他人类。明羿也不说话,走到一张空床边,掸了掸灰尘便靠上去;再恶劣的环境随着时间总会适应,只要还活着,就要继续拚命的活下去。过了不知多久,外间的木栅门伴着刺耳的吱吱声被打开,三个壮实的红毛猱伙夫推着辆大木车进来,开始隔着内门给角奴们派饭,明羿跟着其他斗士排队上去,领到一大块肉和两块不知什么植物已经煮熟的根茎,还有一大瓢肉汤,肉汤里浮着一堆嫩黄色的叶子。明羿在房角桌椅处拣了个空位坐下,尝试这流放星球的奴隶餐。早先那个渺目的蜴族施施然走到他旁边,伸手就抓明羿盘子上的那块肉,明羿右手一格格住他手腕,另一只手轻轻一拉将餐盘拉到了桌子另一边,抬眼冷冷的看着这个貌似奴霸的家伙。“小虫子还不识数了!”蜴族冷哼一声,同时一拳挟着风声猛向明羿面门砸下来。明羿闪电般侧头偏过那拳,右掌猛向上戳,狠狠戳中蜴族喉间,蜴族立时痛楚难当,三目圆瞪极是痛苦的半蜷到地上。明羿猛起身又飞起一脚,正踢在蜴族下颌,蜴族顿时闷声摔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旁边不知谁叫了声好。明羿转身扶起板凳,复又坐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想和你打,你最好也别招惹我。”角斗房里还有六个角斗奴,远远看着这场小小的闹剧,两个蜴族吃着自己的东西面无表情,还有三个翼手族和两个猱类如看戏一般边吃边望向这边,那两个蜴族也没有要上来帮忙干架的意思。释天帝国的四大族裔在这间奴隶房里全凑齐了,但是只有一个人类。倒在地上的蜴族痛苦的呻吟了半晌,缓缓爬起身来,鼻孔暴张,眼里满是怒火,怒喝一声向明羿扑来。明羿骤然起身,双手先后接住那蜴族前后挥来的双拳,腾身一脚正踢在蜴族的面门上,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房间角落里又不知是谁叫道:“好身手!”蜴族被一脚正踢中鼻梁酸楚难当,掩面连退数步,发狂的啊啊乱叫,明羿也不待他再缓过气来,纵身上前,俯身一记右勾拳重击在他肋下,蜴族闷哼一声半身瘫下来,明羿迅猛的接着一记左上勾拳重击在他下颌,那蜴族再次“呯”一声沉重的摔倒在地上。明羿站直了身,冰冷的道:“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再想过招我就卸掉你一只手。”说罢明羿坐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餐盘上的食物慢慢吃起来。那块肉虽是老大一块未经切割,肉质却是鲜嫩爽口,明羿忍不住连咬了两口下来,这里的伙食其实比猎捕团平素给的那些残汤剩羹强了许多。蜴族蜷在地上半晌才能爬起身来,一只眼睛半眯着,另两目如火般狠狠盯着明羿,却不敢再造次,这个人类比他矮一个头,却让他心底隐隐生出寒意来。用完角斗房里的第一餐饭,已是夜晚,白天与那个冥狼恶战一场使他很是疲累,明羿回到自己先前休息的木床上躺下。虽然角斗房里有个恶棍已经结下了梁子,但是不休息好没有最好的精神状态,也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角斗场里生存下去。角斗房里其他角斗奴明显没有和那个蜴族一伙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明羿量那个蜴族在这个角斗房里不敢对自己下狠手。如果大家都是奴隶的话,杀死奴隶主的财产,他自己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明羿上了床,强制自己摒弃脑中杂念,不管现在这个角斗房里有多大的麻烦,只有保持充足的休息,才能在险恶的角斗场上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去搏杀。不久,明羿就陷入沉沉梦乡;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广阔的山野,在山林中悠闲漫步,呼吸着清甜的氧气,Chiron欢快的在他身边跑前跑后。突然间,明羿全身猛然向下一坠,脚下山岩蹋方,全身坠下悬崖,随即后脑重重的撞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的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双足被绳索套住,正倒挂着被拽到房梁上。之前被他打趴在地上的那个蜴族把手中的绳子在旁边床柱上绑紧了,恶恶狠狠的回头站在他面前,狞笑着向着他脸上啐了口唾液,恶声骂道:“狗孙子,很能打是吧?嗯?”原来那蜴族趁他睡着,解了屋内几个锻炼器械的绳索做个绳套,套在明羿脚上,迅速把他拖下床,倒挂上房梁。蜴族骂毕,猛一脚踢在明羿胸上,将明羿踢得如沙袋般荡了起来,明羿后脑在地上磕了一下重的,脑袋已是隐痛昏胀得紧,这一脚正踢在他胸腹之间,踢得他面色青紫,几乎要昏死过去。当明羿荡回来时,蜴族手上已多了截长绳,一鞭向明羿面门抽来,嘴中尚骂道:“能打是吧,再打给爷看看?”明羿强忍巨痛猛的一弓身,那一鞭没抽到明羿面门,抽在了肩上;明羿忍住痛楚和头昏脑胀,使出最后的气力弓身抓住脚上的绳索,两手交错几下爬上房梁,迅速将脚上绳套解了转过身来。房梁上明羿脑中仍是昏沉不已,感觉自己随时会一个不稳就掉落下去。蜴族见他竟然还能翻身爬上去,愣了一愣,不过他显然也不是轻易服软的茬,退了两步警惕的准备和明羿再干一场。就在双方一上一下僵持着,栅门外“梆梆梆”的响起来,几个伙夫拿着饭勺在木栅上用力敲着,叫道:“起来,开早饭。”几名看热闹的角奴转身拿着餐具,轮流走到栅门边上领饭,明羿晃了晃脑袋,感觉脑中清醒了不少,才腾一下从房梁上跳下来,拿起自己的食盘和盛汤的大木瓢行到栅门边去。明羿的盘子里盛上了两块肉,一堆煮烂的菜蔬,伙夫又给他的木瓢里盛上一大瓢肉粥,说道:“吃饱些养足气力,老板说让你们房打今晚的最后一场群斗。”领完早饭,大家各自找到位置坐下开始吃饭。伙夫的话很明白,今天晚上,这个角斗房的人就要出去打今天的压轴角斗,既然是压轴,对手怕也不简单,谁会死在场上谁会活着回来,都是说不定的事。在这个地方,输掉角斗的角斗奴,对有钱的奴隶主来说,只是不值得留存的资产。在即将来到的恶战前夕,那个蜴族也不再来向明羿挑衅,离明羿远远的自己吃着东西,毕竟晚上的生死之战比这牢房内的小小矛盾紧要得多。吃饱了大家都各自静静的休息,或是做一些适应性的力量练习,却也不敢运动量太大;晌午时分明羿上床又补了一觉,倒是安稳的睡了个多时辰,没受打扰。如此过了大半天,直到吃过晚饭过了半个时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喧闹的声音,想是角斗场中的生死搏斗已经开始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很多喧闹的声音传来,五个看守过来,吆喝着让众角士走到栅门边,一个个给他们的双腕扣上链锁,随即打开栅门吆喝动作快些,房内的角奴们开始一涌走出去。明羿随着他们走到一条长长的走廊,另一队角斗奴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明羿这边角斗房有和对方相识的,点头打个招呼,也不多说话;看守们挨个点了下数,共有十六名角斗士。看守们吆喝着角奴依序向走道边一扇厚实的木栅门走出去,沉重的木栅门吱吱的缓缓打开,角斗士们依序走将出去。看守们关上栅门,再让角斗士靠近,将他们手腕上的链锁都取了下来,吆喝道:“快上,快上。”角斗奴们再次置身于巨大的圆形角斗场之中,四周火炬通明,千数的观众在观看席上安逸的坐着,或说笑或吵闹;栅门外角场墙边依墙排列着数十件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家开始各自找自己趁手的兵器。明羿看来看去,仍是取了一杆镔铁枪,在手上拈了一下,约三十斤。而另一个门,角斗场的对面,列队走出十六个斗士,八个蜴族八个红毛猱类,各手持着长叉盾剑。而明羿发现自己这个队伍各人都散乱的站着,毫无章法,看起来是一个杂牌的三流团队,生存机率极低。主看台上,孔益坐在看台中央的圈椅内,右手边上摆着个酒水案,案上放着两支青瓷酒瓶,一盘酥点,一篮水果。那名劲装老猱沉默的坐酒水案另一侧,宣唱角斗进程的瘦削管事则站在看台前的皮鼓边。孔益从果篮中拈了粒紫莓丢到嘴里,平静的说道:“安东寿,宣布开场。”瘦削的人类转身微微一躬,随即对着角场内尖着嗓门喊:“今天最后一场,群斗。凤平城的裘爵爷府上角斗队,挑战惊龙寨,双方各出十六名角斗士,裘爵爷下注八百两银。”唱罢场次,安东寿向对面看台伸手做一个请的手势,与主看台相对的一个贵宾看台上,一个华服猱类高高坐在栏杆后边,身侧立着个精干凶悍的短装猱类,再后是两名壮硕的蓝衣蜴族侍从,正表情悠闲的望着场下的角斗奴,手上把玩着两枚锃亮的铜胆,在手心里叮铛作响。这华服猱类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想来就是那裘爵爷了;看台上喧哗呼叫起来,看来这种群斗对场上的看客来说最是刺激过瘾。安东寿又高声叫道:“诸位抓紧下注,下一回精彩的大规模群斗不知道要等多久才看得到了,诸位看清楚两队斗士,不要错过,买定开战,祝诸位发财。”收注的十多个小童飞快的在看台上穿梭着,把手中的下注单换成一叠叠的银票和一袋袋银两,那些赌客望着场上角斗奴,一边交头接耳品评议论,一边暗下判断迅速投注。不过一刻钟多,小童已是收罢全部赌注,唱场的安东寿站在主看台边上吆喝道:“角斗开始。”安东寿拿起鼓架边的鼓槌,“咚!咚!咚!”敲响角斗开战的皮鼓。挑战方角斗奴已列队摆出阵形,惊龙寨的角斗奴却仍是散乱的站着,明羿略左右观察了一下情形,角房的那个奴霸左手圆盾右手钢钩,站在自己左边五步远的位置。明羿提枪抬步,好似不经意的走到那蜴族侧前面,背向那蜴族,众角斗奴见他自己走到队伍前面,只道他自持武艺高强,也不以为意。还不及众角奴多想,明羿突然回身一枪,长枪直取他身后那蜴族喉间,蜴族毫无提防,瞬间被他一枪贯喉,瞪大了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身前这个背向着他的人类,看台上顿时一阵喧哗。两方尚未开打,惊龙寨这边居然就起了内哄,挂掉一个,实是太出乎赌徒们的意料。那些下注买了惊龙寨胜出的赌徒痛恨不已,看台上骂声四起,而买挑战方胜的看客也是兴奋激动,这一来挑战方的胜算可是又大了两成。主看台上,孔益面色一沉站起身来,怒骂道:“这个明羿搞什么勾当?”坐在他旁边的老猱额头紧蹙,一言不发。明羿对自己的枪很有信心,头也不回手上使力,将枪抽了出来;蜴族眼目圆瞪,一股蓝色的血箭自颈间飙出,躯体直挺挺的嘭一下向前扑倒在地上。观众席上的哗然慢慢平息下来,众多赌徒看客都静待着等下来的剧情发展;而对面的那十六名斗士,冷冷的看着这边发生的变故,静静的戒备着。贵宾看台上的裘爵爷嘿嘿冷笑,把玩着手上的铜胆,说道:“看来孔益新买了个好手啊,杀敌前先拿自家的祭枪。”他身侧站立的那名精干猱类也在鼻子间哼了一声:“枪倒是挺准,一枪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