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小偷
因那个吻,昨晚竟然做了噩梦。那是一个十分令人匪夷所思的梦境,我穿着白色的婚纱,经过一座密林,却遭遇强盗抢劫。说是抢劫,倒不如说是抢婚。我被一帮坏蛋抬回山寨,他们要让我做寨主夫人。最令人无语的是,寨主就是陈尚佑。他满脸邪气的坐在大堂之上,与电视剧里看到的扛把子无二致的是,他的眼角到嘴角那段距离,安安稳稳的卧着一道刀痕。一见到我,就露出淫笑,然后扑上前来,一阵狼吻!接吻原本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在我这里,却变成了噩梦。闹钟没有响。窗外也没有阳光。小鸟都飞走了。这个早晨,安静的吓人。不知道这个时候,隔壁的陈尚佑是否也因为昨晚我热烈的回应而失眠呢?现在一定也如我一般,黑着一对熊猫眼躺在床上发呆吧!一旦脑海里浮现热烈拥吻的画面,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谁也找不到我。我翻了一个身,瞪着鹅黄色的小碎花窗帘发呆。已经十点了。起床?不起床?快要崩溃了,我的心里反反复复的问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他?“嗑嗑!嗑嗑!”敲门声!难道是陈尚佑?我立即闭上双眼,装睡着。门被推开了,传来老妈的声音:“茉莉,快起床啦!人家尚佑都回家了,你快给我起床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老妈已经一把掀开了被子。“好冷啊,起来啦,起来啦!”我坐起身来,满世界的找外套。老妈好像很生气,坐在我的床旁,说:“茉莉啊,你昨天晚上怎么能够让尚佑睡没有被子的客房呢?还让人家盖你的羽绒服,这么冷的天,就不怕他生病吗?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人家可是客人啊!”这叫什么呢?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没放被子在人家屋子里的,我来敲门你和老爸还装睡着。”“谁……谁说的,我和你老爸睡着了!”狡辩了一下,她似乎也觉得这个借口不太容易成立,于是改口说:“那……那你总应该让尚佑睡你屋里啊,你屋里这么暖和。”“怎么可以!”我大声说:“他是男生,我是女生,怎么可以住同一个房间!又不是我男朋友……”那句“又不是我的男朋友”让老妈脸上的期望顿时落空,扁着嘴说:“不是男朋友……总是客人嘛……打地铺也可以啊!”过了一会儿,她又不甘心的捏着我的手说:“你们还没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吗?那这戒指是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就是好普通的一枚戒指而已啦!”“那他没有对你说过,他喜欢你之类的话?”“没有!”“那你有没有对他说过?”“老妈!”我跳下床来,一面穿衣服一面说:“我怎么可能喜欢那家伙!我们两不可能的啦!”老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我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说:“好啦老妈,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个帅哥男朋友回来见你!行不行?”老妈委屈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嘴里还嘟哝着:“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这两孩子住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发展呢……”当然会有感情发展了,只是,不能告诉他们。谁也不知道,此刻我的心底有多乱。陈尚佑的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吻我?如果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和若晨在一起呢?而我也明白,陈尚佑在我心底的位置,已经越来越重要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心乱如麻,所以才会觉得难过。每个人都期望自己是所爱的人心中那个唯一,没有人愿意与人分享爱情。而我,究竟是可耻的第三者,还是可悲的第二者呢?答案,我无从获得。或者,两者都不是。那么,我足以当选年度悲剧人物了。快速穿戴整齐,十点,简单吃点早餐,我来到超市,为下学期的生活费做准备。原本在柜台里整理零钱的老爸一见我来,就开始装可怜。“茉莉啊,老爸这个月给你一千块的零花钱,你就别到超市来了!”“不行!”想用钱收买我,门儿都没有。“两千?”我抢过老爸手中的钱柜钥匙,对春花姐说:“春花姐,从今天开始,一个月的时间内,我是掌柜的!”“啊?”春花姐完全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很明显,老爸还没有下达通知!于是,我凌厉的目光横扫老爸。老爸摸了摸光光的脑袋,对春花说:“这个月所有的收入支出,都找茉莉!”“噢,好啊,呵呵,茉莉做假期工啊?”“是啊!”我欢欢喜喜的走进柜台内,开始整理帐目。,老爸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回家了噢?”“嗯!”我连头也没抬!老爸黯然的走出了超市大门,过了一会儿,我抬头看了一眼他日渐苍老的背影,叹了口气,咕哝说:“放你们一个月的假嘛,真是不懂得享受……”刚说他们不懂享受,第二天,他们就在饭桌上告诉我一个消息。“我准备和你妈妈去旅行!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我从碗里抬起头来,老爸老妈紧紧的挨在一起,对我露出温暖的笑容。想要出去旅行是假,想威胁我退出超市是真。他们心里想什么,我实在太了解了。“没问题啊!打算去哪里?”我微笑着看他们。老爸老妈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失望的表情。“怎么?还没想好去哪里吗?”我从客厅茶几上拿来一张报纸,一面看着旅游版面,一面说:“旅行一个月的话,可以把小半个中国都走透透哦!”“好啦,本来以为你会舍不得我们!”老妈摇摇头:“女儿养大了就不知道心疼爹妈。”“老妈……”我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她的碗里,撒娇说:“正是因为心疼你们,所以才希望你们出去旅行啊,结婚这么多年,你和老爸恐怕还没有蜜月旅行吧!”“晤,当然啦,二十年前你老爸穷的浑身上下只剩衣服裤子!”老爸摸摸脑袋,憨厚的说。我捂着嘴笑了起来,说:“老爸,这些年,老妈跟着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是否应该补偿一下她呢?趁这个机会,一起去旅行吧!”老爸满脸愧疚的看着老妈,说:“老婆啊,难得女儿这么懂事,不如我们去旅行吧!”“旅行?”老妈碰碰老爸的手肘,低声说:“不是说好了要让丫头退出超市的吗?难道真的让她管上一个月?”“老婆……”老爸握着老妈的手,心疼的说:“老婆啊,我想了很久,既然丫头愿意管理超市一个月,我们就让她去吧。我们还是去旅行吧,这么多年了,都没有陪你四处走走呢……老公的心里真的有愧啊……”“老公……快别这么说,嫁给你,我一直都很开心的,不管是在哪里,都觉得很幸福……”老妈的眼里模糊起来,两个人握着手,含情脉脉。看着他们相互疼爱,我心中的感动汹涌而出。假如我的婚姻,也如父母那样相濡以沫几十年还很恩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忽然,我手中的报纸被老爸抢了过去。“老婆,来,我们看看可以去哪些地方……”“好啊,好啊,我想去西藏、海南、大理、九寨、峨嵋……”“都去都去,咱们都去!”“好啊,好啊!”我那对可爱的老爸老妈,已经搁下碗筷,非常兴奋的研究去旅行的路线了。第二天下午,我还在超市工作,老爸拖着行李带着老妈来到我面前,说:“女儿啊,老爸老妈今天出发,第一站云南,先去丽江和稻城,你在家要乖乖的噢!”最后那句话,就像我常常叮嘱小土豆的话,在我听来,感觉怪怪的。“嗯。”我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看家的。”“自己一个人会感到害怕吗?”“不害怕!”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紧张,但是为了老爸老妈的“蜜月之行”,我忍了!大不了,把小土豆牵到我房里睡。老妈挽着老爸的手,笑着对我说:“你会不害怕?你是我生的,我会不知道你?你这丫头的胆子可是出了名的小。”我糗红了脸,老妈接着说:“所以,我给尚佑打了电话,拜托他这一个月都住我们家。”“什么!”我惊叫出声:“老妈,你叫人家住我们家干嘛啊!”“作保镖啊!”“作……作保镖!孤男寡女……”“暖……”老妈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畔,悄悄说:“既然你都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害怕什么啊,放把火你们也烧不起来的!”“他一会儿就过来拿钥匙。”老爸神秘的对我笑笑:“要对人家客气一点噢。”“真的不需要,我自己在家完全没问题的!”可是,无论我怎么证明自己,老爸老妈还是坚持他们的决定。自从那晚那一吻之后,我就再也不好意思面对陈尚佑,所以这几天电话都关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他联系。原本以为躲过了老爸老妈的一番算计,没想到一计不成,他们还有一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月,要与陈尚佑单独相处一个月!我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真的不敢想象这一个月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半年的时间,我们已经接吻两次。而这一个月,会不会是关系更加升温的过渡?老爸老妈,陈尚佑哪里是保镖啊,你们根本就是在引狼入室啊!我苦着脸,想着要怎么摆脱,门口传来陈尚佑的声音。“不好意思,让伯父伯母久等了!”我赶紧转过身子,背对超市大门。又听见一个声音:“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若晨!”“若……若晨?”老妈显然被吓了一跳,声音也显得有些惊讶。我转过身去,看见若晨的手插进陈尚佑的臂弯里,那种小鸟依人的亲昵,让人不想象成情侣也难。陈尚佑看了一眼若晨,然后对老妈解释说:“若晨是我的好朋友,这段时间在帮我处理别墅销售的事情。”若晨温婉且优雅的微微欠身,对还在惊讶状态中的老妈说:“我和茉莉也是好朋友,所以接到伯母电话,也想一起过来,希望不会太唐突。”好朋友?谁跟她是好朋友了!只是认识而已。只要一见他们亲昵自然的模样,我的心里就很不爽!老爸老妈回过头来,询问的看着我。我对若晨说:“谢谢你,有心了!”然后,眼睛向上看去,遇到陈尚佑。那双眼睛很平静,就好像我与他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或许,在若晨的面前,他想要掩饰。“那……那你们一起过来陪我们家茉莉?”老爸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问。“可以啊,尚佑和茉莉都在工作,我就在家替他们做饭好了!”“可以吗?”老妈抬头困惑的看着陈尚佑,她大概也搞不清楚现在这个状况了!陈尚佑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对老妈说:“如果伯母不介意的话,可以让若晨照顾我和茉莉的饮食起居!”难道他以为,若晨是心甘情愿来做保姆的吗!“这怎么好意思……”老妈有些犹豫的说:“若晨看起来娇滴滴的,她怎么可以做这些粗活!”“伯母,没关系的,我从小就喜欢做家务啊!”若晨抬头看了一眼陈尚佑,温柔的说:“而且,一直的梦想就是做一名主妇!”真是可歌可泣的伟大梦想啊!这是在变相的炫耀她比我更贤惠吗?果然,老妈的脸色非常难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看人家多能干,你看看你多笨啊!我撇撇嘴,走向他们,语气很不客气的说:“不用了,我不需要任何人陪。”“真的吗?”老爸充满怀疑的看着我。我故作轻松的笑笑,说:“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是的!”陈尚佑皱皱眉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老妈说:“伯母,把钥匙给我吧!”“不许给他!”“伯母,请把钥匙给我!”“你要是敢给他,我……”我瞪着老妈,支吾了许久,终于说出我的威胁:“我就一个月都不给小土豆吃饭,还把它扔出去,冻死它!”说完这句话,连我都觉得太残忍了。若晨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老爸老妈也被吓了一跳,可是陈尚佑却走到我面前来,一本正经的说:“别这么幼稚好不好,最近这一带的治安并不好!”“要你管啊!”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老爸老妈说:“快去旅行社啊,不然飞机会晚点的!”“可是……”他们还在犹豫,我推着他们向马路上走去,拦了一辆计程车,将他们塞了进去。“茉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噢!”我向老爸老妈挥挥手,露出一个阳光笑容:“放心啦,我会好好的!”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才转过身来。若晨和陈尚佑都僵在原地,我微笑的走到若晨面前,说:“谢谢你,若晨。”“嗯?”“谢谢你愿意照顾我,可是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住。”“噢……没关系,我们可以常常过来看看你……”“不用。”我拒绝了她的好意,她要是常常来,陈尚佑肯定也会跟在身后,到那个时候,又看见他们亲昵的样子,我会很难受。我不再看他们,独自回到超市。一分钟以后,陈尚佑与若晨才离开。坐在柜台里,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一直在超市货柜旁清点物品的春花姐忽然问:“茉莉,你喜欢上他了吗?”我惊愕的抬起头,看见春花姐憨厚的笑笑,说:“只有喜欢上了对方,才会表现得这么反常呢!”我没有解释,低下头来。手指上的那枚玉戒指,有着月光一般的色泽,它仿佛也在嘲笑我,小小的芳心,竟然这样快的就沦陷了。难怪,老爸老妈会那么积极的撮合我们,原来,他们也是为了让我幸福。也难怪,若晨宁愿到我家来陪伴我,原来,她只是希望借此阻碍我与陈尚佑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只是,陈尚佑他看出来了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真希望这样就能让心底的烦闷永远的消失……下午,我很早就下班回家。到家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喂饭饭给小土豆。小土豆虽然是只狗狗,但是这家伙每天兢兢业业的守在家里,很寂寞也很辛苦!“小土豆,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保护姐姐噢……”小家伙还是顾自的吃着盆里的食物,完全不知道它已经肩负非常重大的任务了。快要过年了,每到这个时候,小偷与强盗就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今天故作坚强的拒绝了陈尚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小土豆,吃完饭饭要把嘴巴舔得干干净净的噢,不然晚上不许你进姐姐房间!”小土豆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吃。我回到厨房,随便把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在微波炉里热了热,吃完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周围都空荡荡的,没有老爸老妈吵闹的声音,也没有小土豆小时候躁狂的叫声,第一次我觉得世界好安静,安静的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我自己……我从冰箱里拿出从超市里带回来的零食,随便拆开一袋吃了起来。有了咀嚼东西的声音,总比傻傻一个人坐着的好。这个时候,陈尚佑在干什么呢?一定是陪着若晨,一起晚餐,一起散步。从今天他们那样亲密的样子,可以看得出,两人正在热恋中呢!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我就太可笑了。几天前居然还很投入在他的吻里,以为他的心里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我的位置,并且将他说的话信以为真。而现在,他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想到这里,我狠狠的塞了一口薯片,面对爆笑的偶像剧,心却像被撕破的纸片一般在寒风中漫天飞舞。好奇怪,居然会对着爆笑的偶像剧落泪,我一定是傻了。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老爸老妈打来电话,说他们在丽江享受美景,我叮嘱他们要注意身体。然后,在沙发上睡着……第三天,我关掉电视上楼睡觉。第四天,梁之尧打来电话,说他陪父母去旅行,回来之后再来看我。第五天,我抱着小土豆在我房间的地毯上睡着。第六天,溪萦打来电话祝我新年快乐,我才发觉到,新年渐渐临近。日子一天天的走过,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打来电话问候我,唯独没有陈尚佑。那天坚持要到我家来的陈尚佑,现在居然连个电话也不肯打。他的关心,不过是虚情假意,只要若晨在他身旁,我就什么也不是。这段时间常常听春花姐说,谁的家里被小偷光顾了,或者是谁被神秘歹徒抢劫了,治安越来越糟糕,警车从超市门口经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然每个晚上都有警察巡逻,但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平平安安的过了几天,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我原本以为可以很平安的度过寒假独自在家的这一个月……那天晚上,我从超市回家之后,像往常那样喂饱了小土豆,就牵着它在客厅里看电视,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睁开眼睛,我看了一下墙上的吊钟,凌晨两点!小土豆也被惊醒了,它跑到了前面院子的大门口,对着门外又跳又叫起来。难道……争吵声是从我家门口传来的?披上外套,我走到前院里。贴着铁门,听见门外有人大叫:“抓小偷,来人啊,快抓小偷!”这不是隔壁大叔的声音吗?门外有小偷,怎,怎么会有小偷呢?怎么办?怎么办?我六神无主,只感觉到了双脚在发抖。我跑进屋内,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后来又折转回去,换了一根木棍。只是小偷而已,还罪不致死吧。门外越来越吵,看来已经有很多人被惊醒了。我打开门,大叫着:“哪里有小偷,谁是小偷!”一个高大的背影转过身来,看着我的那一刻,我手中的棍子滑落在地。“陈尚佑……”围观的大叔大婶都显得很平静,对待依旧扯着陈尚佑衣领的隔壁大叔倒是一阵猛烈的批评。“老小子喝酒了吧,有见过开宝马车的小偷吗?”“这小伙子是茉莉家的客人啦!”隔壁大婶牵着大叔的耳朵,大声骂着:“人家长那么帅,是女人都会过目不忘的嘛,你这死老头这么晚喝的醉熏熏的回来,居然大惊小怪的说人家是小偷!”“这辆车和这个小伙子这几天都守在夏家门外,直到早上5点多才会离开呢!”“我估计是夏家老爷子雇佣的神秘保镖!”“万一是茉莉的男朋友呢?小两口吵架了吧?”“……”周围的窃窃私语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眼前的陈尚佑,浑身是伤,显然刚才已经被人揍了一顿,脸上和嘴角都渗出血丝,看见我时,还遮掩着。难道这几个晚上,他都在我家门前守着吗?我看着他,眼泪不禁滑落下来,抬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丝,他疼得皱紧了眉头。“茉莉,是你男朋友吧,吵架了吗?真是不好意思,都知道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刚才大家以为他是小偷时,出手重了些!”我向各位大叔大婶欠欠身,说:“对不起,害大家担心了!”醉酒的大叔却呵呵大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也真是的,小两口吵架别那么认真,快扶人家进屋去哎……”大叔的耳朵又被大婶揪着了:“你还好意思说没关系,都是因为你,人家才挨揍的!”说完,她又看着我:“茉莉啊,人家小伙子几个晚上都呆在车子里守着你,你看这么冷的天,不管有什么矛盾,小两口还是回屋里好好商量解决啊。”我和陈尚佑相视一眼。他们从“情侣”、“小两口”到“小夫妻”,对于我们的关系,极尽猜想!可是,我与他都没有向大家解释。我牵过他的手,满怀愧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带着他往屋内走去。小土豆一见是陈尚佑,高兴的又跳又叫,在他脚旁绕来绕去。进了客厅,我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找出医疗箱,蹲在他的面前。拿出棉签,蘸着碘酒轻轻的点在他脸上的伤口上。一定很疼!尽管他不吭声,也强忍着不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我却从他嘴角紧绷的皮肤看得出,他一定很疼,只是怕我担心,所以什么也不说。单是脸上就有这么多的伤口,也不知道他的身上还有多少伤。我忍着泪,想为他脱掉外衣,他却握住我的手,阻止了。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想通过彼此的眼神看清楚自己。过了许久,眼前已经模糊的我终于忍不住骂道:“你怎么那么笨啊,为什么要守在我家门前呢?”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撇撇嘴,接着骂:“只有白痴才会像你这样让人误会是小偷,要是我不出来的话,那你不是要被他们活活打死吗!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啊!”我以为,我这样严厉的痛骂会引来他发飙,却没想到——他很轻声的对我说:“不想看你被伤害,所以想守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的这样不清不楚……“是因为我爸妈的嘱咐吗?”他没有回答,我猜测,是的。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那若晨怎么办?”是啊,若晨怎么办?难道这么多天,他都将若晨一个人扔在家里的吗?他放心不下我,难道就放心若晨吗?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担忧,但是很快就说:“有保安巡逻,那里的安全性要比这里要高一些,而且,我也嘱咐了门卫,要多加注意……”“可是,你不怕万一吗?”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若晨比你聪明,她知道该怎么面对应急情况!”。“是吗?”是啊,不是只有在他的心里,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若晨比我聪明。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眼泪已经滑落下来,哽咽着问:“你就不怕若晨吃醋吗?抛下女朋友去守候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你不觉得很滑稽吗?”“我喜欢你……”我呆掉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心情无疑是中了五百万之后的又惊又喜又复杂。一向骄傲的他竟然对我说,他喜欢我!这是陈尚佑吗?他深吸口气,说:“我对若晨的喜欢,就如同你对梁之尧的喜欢那样,只是曾经的爱慕而已,现在,已经走过了。她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喜欢你戴着黑框眼镜丑丑的样子;喜欢你又自卑又可爱的表情;喜欢你傻乎乎却又倔强的撇撇嘴;喜欢你粗鲁的像个男人那样喊出我的名字……”他那一连串的“喜欢“,在我耳旁盘旋着……是的,喜欢,我也喜欢他。从前我以为,一开始喜欢上的那个人,会藏在心底一辈子,所以苦苦的痴执着,直到遇见了陈尚佑,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喜欢只是单恋,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叫爱情。这才是真正的初恋。泪水滑落到了嘴里,咸咸的,回味却很甜。他见我不说话,自嘲的笑笑,说:“我知道……在你的心里,还有别人的影子。所以,现在跟你表白,会吓坏你……对不起。”他竟然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变得卑微。我从来都知道,爱得比较深的那个人,总是缺乏自信,又可怜又卑微的。我以为这样的人只有我自己,却没想到骄傲的他也会这样。“没有——!”我急切的说,可是,当他的眼睛看向我时,我却又胆怯了。“什么?”我低下头,喃喃说:“没有别人的影子……”他欣喜的用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我抬起眼,看见他充满深情的眼睛,终于鼓起勇气,想向他告白。“其实我也……”就在这时,他的电话铃声响了。我和他都尴尬的看着他的外套口袋,这个时间,会有谁打来电话呢?他从衣服里拿出电话,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低声说:“是保安队的电话!”他接起电话:“喂……”然后,便是一阵平静,隐约,我听见从他话筒里传来的哭声,似乎是若晨的哭声。陈尚佑的眉头紧皱,看他的表情,似乎电话那旁出了很大的事情。“我马上回来!”他挂掉电话之后,对我说:“若晨出事了。”“出了什么事?”他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起身向屋外奔去。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赶紧向门外跑去,赶在陈尚佑的车子启动以前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