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忍字当头
北域,尧云山。赤峰之巅,宣国王都支崤在常覆山头的皑皑冰雪间巍然耸立,气象煊赫。大军归朝,八百里赤焰军旗一望无际。踏入北域境地,四处漠野冰封,雪色连绵,唯有赤峰山顶逆风盛放的曼殊花仿若红焰烈烈飞燃,令此冰雪之城映入眼中,一片灼然刺目。再近其前,周回数十里绝岭雪谷,茫茫云气断开通路,峙立在风焰之中的云端天宫,仿佛遥不可及。宣都支崤,出自北域第一机关师瑄离之手的不破奇城。此前十年,楚国烈风骑、穆国白虎军曾经多次与宣军交战,甚至不惜两度联手攻城,却皆对这座遍布机关、防范严密的城池束手无策,而使得不破奇城名传九域,天工瑄离亦隐然超越后风国寇契大师,成为天下最负盛名的机关师。赤焰军军旗出现的一刻,大地忽然微微震动。前方雪雾尽开,便有数条石道绕城而现,白石云阶缓缓升起,依循山势越来越高,最终与笼罩在赤艳云气下的巨大城门合为一体。内城迭开,扬起四方玄武王旗,整座都城方才真正呈现在眼前。天阶尽头,王仪高张,臣僚万众匍匐于主道两侧,恭迎之声,响彻云霄。军前车马齐驻,一顶金銮御轿,八名黄衣美侍,金光里簇拥着宣王当先前行,紧接着后面朱袍侍卫用镶金华舆小心翼翼地抬了一人下车。金帘一闪飘落,只能见里面依稀是个白衣男子,近旁随侍的却是宣王御前如光、花月二使。再往后三十六骁卫并骑随护,第三顶金舆之上,便是宣都的设计者瑄离。众臣异样的目光不断,但这一次,显然并非针对他而来,尤其是当先几名红缨武将,对第二顶舆轿的关注更甚此处。王驾入宫,瑄离在宫门处便下令停轿,步下肩舆,负手回头,殿外求见宣王的将领,已是站了一片。瑄离眯了眼睛微微冷哂,流墨般的目光中,袖风一扬,踏了满阶风花而去。如光、花月二使护送第二顶金舆径至宣王寝殿,深进数重入了琉璃花台方才落轿,吩咐侍从准备琼泉池水,伺候轿内之人沐浴更衣。片刻之后,整个琉璃花台暖雾氤氲,香气如沁。侍从准备停当,转回复命,只见重重华帘之后,阖目而卧的男子身掩白裘,似睡未醒。宣王宫中侍从皆是年少貌美,见惯绝色姿容,但乍见这帘后之人,心头仍旧生出惊叹。如此俊美的容颜,仿佛是天然玉石雕琢,绝无半点瑕疵,即便静合眼目,亦令人一见之下,便可以想见那双眸张开时夺人的光彩。绯衣侍从屏息而视,低头轻声道:“琼池已备好,请公子沐浴。”稍息之后,方听一抹淡淡声音,“你们出去。”侍从一怔,抬头道:“我等奉命侍候公子,公子有伤在身……”帘后之人眉睫微抬,一道目光穿透金晶玉影,仿若剑刃出鞘一瞬的锋芒。那侍从心下陡惊,半屈的双膝顿时跪在了地上。“退下。”当那声音再次响起,侍从不敢停留,迅速躬身退至殿下,抹了把冷汗,急忙命人报宣王而去。白衣男子冷眼看众人尽数离开,过了一会儿,慢慢撑起身来,脸色突然有些苍白。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唉,你的伤势才见好转,何必如此逞强?”一道低沉的声音随之靠近,一袭赤衣,艳若霞火,乌发披肩的人,如妖似魔的眸。宣王踏上晶台,“这几日话都不曾多说一句,可是还在怪接天台上,我伤你一剑?”接天台上争锋之局,一剑拨乱天下,一战踏碎乾坤。这出现在宣国王宫,身负重伤的白衣男子,正是曾经唯一堪与宣王为敌,权倾大楚的少原君,皇非。转眸相视,皇非扬唇冷笑,“宣王既非背后偷袭,亦非趁人之危,联手他人欲亡敌国而后快,有什么不是?”姬沧叹道:“那一剑是我欠你。你昏迷数日,醒来之后却问都不问结果,难道当真不想知道如今楚国怎样了?”皇非睨他一眼,径自起身向水雾缭绕的琉璃池走去,“你要说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多问。”姬沧眸光微挑,转身道:“接天台一战,东帝设计炸毁江坝,水淹楚都,整个楚国水军包括西山大营赫连军部全都葬身鱼腹,上郢城破,烈风骑亦被五万王师围歼,全军覆没。现在的楚国已是名存实亡,只差东帝一纸削国诏书。”随这一字一句,皇非扶在琉璃冰石上苍白的手指隐隐收紧,“笑话!五万王师正面交锋,会令烈风骑全军覆没!姬沧,没有你赤焰军插手相助,单凭王族如何能奈何我烈风骑?”姬沧眼中透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当日大战的情景仿佛骤然映入妖狭的细眸,血光剑影诡异生姿,他缓缓道:“不错,就连我也没有想到,烈风骑竟会如此惨败。但是,当时数万匹战马受人操控狂冲军阵,楚军至少有一半战士死于马蹄之下,另外一半阵脚大乱,又失主帅统领,王师阵中高手云集,展刑、易青青夫妇亡于风寻剑下,骁陆沉败于靳无余之手,丰云诸将不敌墨烆快剑,唯有老将邝天独撑局面,率军血战之后退守绝谷‘一线天堑’,但东帝早已针对楚军所用的战甲,命妙手神机宿英炮制暗器‘风雷子’,以及近万张连环火弩,最后结果可想而知。”皇非瞳心一缩,倏地转身,“昔国苏陵!”“不错。”目视这生平第一对手,姬沧眼中隐有精光透射,“昔国苏陵,九夷女王,穆国三公子,王族东帝,再加上我宣王姬沧,普天之下,能令这数方势力联手设计费尽心机的,恐怕唯有楚国,少原君!”皇非俊面如冰,寒意凛凛。四目相对中,他忽然间仰首长笑,傲态毕现,片刻之后笑意一敛,“好,很好!本君荣幸之至!”姬沧长眸一细,刹那间透出妖狂魅色,令人心惊魂动。但听他徐声说道:“皇非啊皇非,你可知道,每当见你如此,我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了楚国!”皇非唇畔薄挂笑意,“接天台之战,宣王亲率赤焰军灭我神羽、神翼六万精兵,也算是一偿心愿了吧。”他这话仿若玩笑,说得轻松随意,先时之怒乍现即逝。姬沧亦是笑容不改,别有深意地道了一句:“方飞白不愧是你手下第一智将,当机立断,敢为人之所不为。”皇非听他话中有话,不禁抬眼扫去,猛然却觉一阵晕眩,知是内伤未愈,心力难支,索性也不再追问,闭目道:“此时说这些何用,宣王殿下若是没别的事,请便吧。”姬沧却将衣袖一振,手指搭上他腕脉,片刻后皱眉道:“你伤势迟迟难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非似笑非笑地道:“我若恢复武功,你还敢这般放心,让我进入支崤王都?”姬沧向前略一倾身,笑说:“琴棋剑兵,绝无敌手,本王只对这样的少原君感兴趣。”皇非眼风一挑,姬沧接着便移开身子,“你好好休息,我稍后再来,若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说罢扬袖移步,殿下侍从俯首跪送,匍匐一地。姬沧走后,原先候命的宫人亦随之退出,整座琉璃花台只余一人,四下里水声如玉,花香盈雾,恍若琼瑶仙境。皇非半合眼睛靠在微波浮曼的琉璃池内。温泉中加入的药物对身上伤口多有帮助,他又一次试着凝聚内力,却像先前一样,真气一至丹田,便会被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柔之气封锁,越是运功冲击,周身气力越失,险些再次牵动未愈的伤势,登时剧痛难当,冷汗沿着额角悄然而下。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殿外守卫不在少数,来人却显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不疾不徐登堂入室,越帘而上,踏过玉阶。皇非始终闭目半躺,心下却也有些奇怪,不知是何人这般胆大,竟敢违命擅入。“楚有皇非,天下无人称美;楚有少原,九域弗敢言兵。盛名之下,原想是当世英雄,却不想少原君竟甘为宣王入幕之宾,委身侍人。”嘲讽的话语隔着濛濛水气传来,半明半暗之间皇非俊眸微开,唇锋一挑,道出四个字:“天工瑄离。”宣王宫中胆敢如此说话的人只有一个,能在此时进入琉璃花台的也只有一人。瑄离缓步上前,“君上可知眼前这琉璃花台是何所在?”皇非隐隐笑了笑,“宣王寝宫,瑄离先生难道不比本君更加熟悉?”瑄离在一旁玉榻之上拂衣落座,两盏七宝琉璃灯照映其人,正是玉面修眸,风采翩然,“看来君上兴致不错,我原以为少原君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英雄人物,谁知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皇非看了他一眼,懒懒道:“激将的法子不如免了,本君向来没有耐心这般浪费时间,你若有话不妨痛快一些。”瑄离眼梢轻掠,与他目光碰触时似有微芒一闪,稍后道:“君上应当知道,进了这琉璃花台的人,身份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宣王的男宠,如今宣国众臣正为君上入宫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哦?”皇非漫不经心地道,“然后呢,先生此来,莫非是寻本君争风吃醋的?”瑄离眼神在水光下微微一变,“君上难道甘心委身宣王,蒙羞受辱?”皇非道:“甘心如何,不甘又如何?先生想必经验丰富,本君洗耳恭听。”话中带刺,句句锥心,瑄离乃是宣王身边第一红人,出入宫府执掌军务,众人皆知他与宣王关系特殊。面对皇非刀锋般的话语,他似是一瞬沉默,跟着笑道:“君上对瑄离看来颇是了解。”皇非转过头,水雾光影里细细看了他一会儿,“支崤奇城真正的操控者,北域第一机关师。我与姬沧十年之间大小交战二十余次,至少有七次受你机关所阻,始终难破这座城池。宣国之中,你的地位无可替代。”瑄离道:“君上过誉了,瑄离不过一个小小的机关师,凡事听从宣王命令而已。”皇非淡淡道:“我曾派人查过你的来历,一个既没有曾经,也和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似乎在宣王身边是个十分有趣的存在。”“取得宣王的信任并不容易,我自然会小心一些。”瑄离微微一笑,眉目修长,色若染墨,“君上是聪明人,我想和聪明人说话不必费太大力气,不知君上可有意与我合作?”“合作?”皇非挑了挑眉,从水中站起来,抬手取了放在近旁的衣袍,就那么随便一披,步下泉池,“什么事情值得你我二人合作?”“自然是君上想做的事。”瑄离微微侧首,眸中闪过些许诧异。若非眼前之人胸口剑伤赫然在目,面上毫无血色,他几乎便要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一路上他曾暗中探查过皇非的伤势,内力受制,又被血鸾剑一击重创,整整昏迷数日方才清醒。那样的伤,人能不死已是奇迹,却还能唇角带笑,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行动。大楚少原君,他曾经令人谈之色变的实力,如今与宣王微妙的关系,这一切都是再好不过的机会。皇非回头,两人目光相交,心照不宣斟酌试探,水雾迷影若隐若现。片刻之后皇非倏地一笑,漫然说道:“我对先生的提议如同对这机关之城一样,非但好奇,而且期待。”瑄离略微欠身,浅笑从容,“瑄离必不会让君上失望,相信君上亦将如此。”说着他拂袖斟茶,抬手一让,“君上请。”皇非小啜了一口清茶,把玩茶盏细细品味,突然问道:“宣王此刻在何处议事?”瑄离抬眸扫过他眼前,说道:“风云殿。”“风云殿。”皇非点头,扬眉笑说,“那便烦请先生替我带路吧。”风云殿距离琉璃花台只是隔了一个花园,即便慢慢地走,也不过就是半炷香的时间。皇非走得并不太快,像是游园赏景一般偶尔还停上一停。瑄离跟在身旁,心中却是暗觉惊讶,只因皇非每一次停步,都会问他一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与王宫中机关构造多少有些相关。而他的回答,也不能有所隐瞒,或者确切地说,是他不知道保留在哪一个程度,才能让这不过被抬在肩舆上从城门到内宫走了一趟,便已看出城中一十二道机关的少原君感到合作的诚意。快到殿前的时候,皇非突然问了一句和城池机关毫无关系的话:“宣王部将之中,哪个脾气最为急躁?”瑄离略一沉思,“中军前锋夫要,为将骁勇,悍不畏死,却也是出了名的嗜杀暴躁。”“哦!”皇非笑着点了点头,“夫要,我记得此人,有勇无谋。”瑄离淡淡哼了一声,“岂止有勇无谋。”皇非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笑意更深,举步便往风云殿内走去。此刻风云殿里正是一片鼎沸之声,华丽的王座下方,依次跪着几名红袍大将。“殿下这次虽灭了楚国,但不杀皇非,反而让他进入王宫,此人日后必然生出事端,万万不可久留!”一名金缨武将接着道:“留下皇非便是养虎为患,他与我宣国素来为敌,此次对楚之战取胜,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殿下应该当机立断,莫要心软!”“殿下不肯杀皇非,不过看他生得俊俏。殿下若再不下决心,我这便杀进琉璃花台,一刀砍了他,大家痛快!”当先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声如激雷,锵的一声拔出刀来,看得满朝文武瞠目心惊。这在宣王面前口无遮拦的人,正是瑄离方才所说的大将夫要。金殿之上,姬沧长眸一细,隐约透出森然之色,却不待说话,便听殿外有人扬声笑道:“精彩!精彩!今天方才知道,原来宣王御前都是这般议事,当真叫人大开眼界!”群臣纷纷转头,但见大殿朱门煊然金光,一人负手闲步,从容而至。面如玉,衣若云,双眸夺星光,笑容胜春风。大楚少原君,但凡上过战场的宣国将领,无不对此人刻骨铭心,但凡曾出使楚国的宣国大臣,无不对这身影终生难忘。此时此刻,分明是重伤之余,武功尽失,但他眉目飞扬,毫无忍痛之色。那一件简单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也似有着令人心折的神采,翩然优雅,风流自成。这张过分俊美的面容之下,究竟是怎样的骄傲?这个曾经名震九域神话般的男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皇非踏上了风云殿宽阔的玉阶,驻足一刻眼梢轻扬,一道目光,与大殿上抬眼看来的姬沧骤然相对。姬沧眉心一收,下一刻人已离座,“你怎么来了?”皇非唇畔笑意隐然,“你这殿前轩然大波,我若避而不见,岂非叫你为难?何况本君对想要自己性命的人,一向很感兴趣。”姬沧眸心闪过妖肆的光泽,却未立时发作。皇非已然转眸扫视身后,殿下众臣只觉得那俊雅风流的目光像一把光芒四射的剑,丝丝刃刃逼向心头,而最后,那目光落到了夫要身上。“方才好像听说你要一刀砍了本君,现在本君就在面前,为何却不动手?”夫要上前一步,双目圆瞪,喝道:“皇非!莫以为殿下护着你,我便不敢杀你!”皇非笑道:“你敢吗?”他徐徐前行两步,侧目轻笑,“若我没记错,你面上那道伤疤乃是三年前在我逐日剑下侥幸逃命时留下的,手底败将,安敢言勇?本君今日不必出剑,你也不是对手。”夫要左脸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自面颊划下直至脖颈,虽已愈合多时,但伤口纠结,狰狞可怖,显见当初是几乎要命的一剑。耳闻皇非不屑的言语,他额上青筋暴起,不禁勃然大怒,“你自己找死!”话音未落,手中已爆起刀光,好似惊雷电掣,以令人不及反应的速度,直劈殿上之人。眸心刀锋倏至,皇非冷立阶前,不避不闪,甚至连眼睫都未动一动。但听嘭的一声气流爆射,夫要连人带刀竟被震飞出去,落到阶下猛地一刀插落,殿中青石崩裂,他才生生止住去势,满口喷血,“殿下!”赤袖如焰,万丈金丝徐徐飘落,露出姬沧那双妖邪慑人的眸子。这一掌的劲气,竟连两侧殿柱亦被震裂,阶下诸将险遭池鱼之殃,个个倒退数步,不敢上前。“夫要,你好大的胆子。”森寒的话语传下,就连杀人如麻的猛将亦觉心惊,人人皆知倘若再多说一句,立时便是杀身之祸。夫要忍了又忍,低下头去。却有一声冷哼,自宣王背后传来。虽然姬沧及时出手,但皇非重伤在身,承受这样强劲的真气波动仍旧难免影响伤势。姬沧目光稍移,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抬手,拭了唇边一缕鲜血,身子却隐隐一晃。姬沧一把探出手,皇非唇畔血腥的滋味便如他眸底肆漫翻涌的色泽,越来越浓,越来越艳,曾经听了无数遍高傲的声音低低入耳,“留我,还是留他?”姬沧眸光骤盛,手臂上力道渐渐沉重,面前琉璃宝石一样的黑眸却是光亮夺目,仿似烈日灼灼,耀得万物失色。瑄离站在通天垂地的金帷之后不动声色地看着殿前相对的身影,就连他都没有想到,突然间,姬沧闪电般出手,跪在阶下的夫要像被线绳牵引一般,猛地腾空而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震惊大殿。血溅三尺!夫要死死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一丝反抗都未能做出。宣王修长的手掌不偏不倚正插入他的胸口,新鲜温热的血液,慢慢地将那狂肆的华服染开,透出无比妖孽的异美。随着不能置信的目光,夫要雄壮的身躯轰然倒地。姬沧手中则多了一颗鲜红的人心,缓缓转眸,笑问皇非,“如何?可消气了?”整个大殿之中,文臣武将个个面无人色,唯有皇非仍是在笑,看了一眼那隐约还在跳动的心脏,淡声道:“凭空取颗人心出来,宣王若是用来下酒的,那恕本君不奉陪了。”姬沧哈哈大笑,霍然扬声,转身殿下,“日后宣国上下,若是谁还敢对少原君有半分不敬,这便是下场!”内力自掌心透出,手中血肉支离破碎,顿时化为齑粉。鲜血溅上衣袍,皇非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只深深看了姬沧一眼,便翩然扬袖,举步而去。迈出殿门的一刻,瑄离的声音自旁边传来,“谈笑间便去宣王一员大将,更兼无数人心,君上的手段,瑄离拜服。”皇非脚步不停,头也未回,“三日内,我要支崤王都的机关总图。”